Tuesday 26 January 2010

西伯利亞鐵路之旅


2008那年,做了從前會認為是個荒謬的決定,和老公雙雙辭去安穩的工作,提起背包去旅行。迎來朋友們羨慕的目光,認定我們在鄰國撈得不錯的當兒,孰不知好幾個深夜里我們都在抱頭痛數著有限的存款,更為回來后的生計擔憂。媽媽仍然期待著我這個結了婚的女兒,可以依循傳統,安定下來結婚生子,卻不知迎來的是個愛上路,愛當旅人的女婿。就在矛盾輿掙扎中,我們毅然完成了跨越歐亞兩大洲的夢想。

有人可以用四天遊完一個城市,甚至一個國家,而我們和另外兩位旅友,卻用了四天四夜遊走在西伯利亞鐵路上。要從蒙古以陸路跨越到歐洲,就得搭乘西伯利亞火車,穿梭在那全程數千公里的鐵路上,跨越幾個時區,穿越俄羅斯心臟地帶。西伯利亞鐵路不僅連接了我們這一段由太平洋到波羅的海的旅程, 也為我們的第一次真正背包旅行掀開序幕。有朋友問道: “何必那麼自討苦吃,花數天的時間呆坐在火車上, 搭飛機省時又省事,不就得了嗎?“ 。搭火車橫跨俄羅斯並非為了省錢,而是想慢慢體驗這段路上的精彩。旅行的精髓本就是要細細感受其過程,而不是一味的奔向結果而錯失其中的樂趣。

在蒙古火烏蘭巴托車站,苦等了兩個小時,深綠色的列車終於緩緩抵站,那一刻,難掩心中那股悸動,腦海里浮現了辦理俄羅斯簽證的複雜過程,和獲得簽證時那份如獲至寶的喜悅,而現在眼前這趟列車將載著我們跨越歐亞的憬進入俄羅斯。從蒙古到伊爾庫茨克 (靠近貝加爾湖的城市),我們乘搭的是中國列車, 當時月台上已擠滿了人,大家都迫不及待的要馬上登上火車,老公背著那過重的背包準備要上火車時,發現身體和腳好像不聽使喚似的,無法往上爬,不知是因為列車的梯級出奇的高或是背包太重,還得靠人在后面重重的推他一把,才能成功登上列車。迎接我們的是來自中國的列車員,大家很自然的用華語交談起來,無形中多了份親切感,也拉近的彼此的距離。

火車啓動後,列車員開始為我們分派床套,枕頭套,棉被和面巾。小小的四人車廂,雖然不大却五臟俱全,裡面有足夠的空間容納我們四個大背包,每張床旁還細心的設有一盞床頭燈。隔壁的車廂費了好長的時間才把所有的行李擠進他們的車廂內。 我們對這有名的西伯利亞火車,心中自然充滿著無限的好奇,雀躍的打量每一角落,沒想到西伯利亞列車上的厠所設計也是‘回歸大自然’的,如厠後往旁邊的按鍵一踩,鐵路上又多了份旅人留下的痕跡,這也是為何火車快到站時不能用厠所的原因。

對于俄羅斯邊檢的嚴格已略有所聞,在蒙古時,不少的背包客告訴我們,到伊爾庫茨克雖僅需一天一夜,但却要毫費不少的時間在中俄邊境,弄得大家心力交瘁,我們也為此做好了一切心裡准備,等待迎接那份不一般的驚喜。列車在跨越中俄邊境過海關時,已是凌晨十二點,列車員把我們一個個喚醒,把各自的包包拿上來放好以讓官員檢查。俄羅斯的官員帶著冷漠嚴肅的神情來到我們的車廂,語言不通的關係下我們無法溝通,對於他們的問題和那些表格,我們只能四目相對,聳聳肩或搖搖頭,一臉疑惑的表示聽不懂看不懂,也只能膽怯的把護照交給他們,任由官員們檢查我們的車廂和物品。那一刻,心情怦然不安,車廂的氣氛似乎凝結,緊張的心情讓時間變得好漫長,可笑的是我們本來就是合法的旅人,此刻却像犯人一樣的深怕是否會被搜出簽證有問題?搜出不能帶的東西?或是被刁難不准入境?而隔壁的車廂被翻天覆地的大搜查,還有技工把列車的天花板拆下來檢查,結果他們還被下令把所有的東西搬下火車。列車員說這已司空見慣了,就是搞不懂為何他們還是不辭勞苦的搬運那摩多物品。四個小時後,列車開動了,我們也鬆了口氣並激動的告訴自己終於順利踏入俄羅斯了。

帶點寒意的清晨,我們起的特別早,列車員早已穿著整齊的制服,倚在窗邊欣賞这对于他来说早已不陌生的景色,來自北京的他,告訴我們他每一次離家,來回在西伯利亞鐵路上,至少要兩個星期。至今仍無法忘記他常站在那狹長的走廊上,全神貫注望向窗外的身影,總覺得這畫面帶有份濃濃的思鄉情。早餐後,列車員還熱心的告訴我們列車很快將經過貝加爾湖,被称为“西伯利亚明珠”的贝加尔湖,世界上最深、蓄水量最大的淡水湖。貝加爾湖簡直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,一望無際,湛蓝的湖面陪襯在蔚藍的天空下,形成一幅美麗的景致。大家就這樣靜靜的坐著,不願思考任何問題,讓腦海和心靈平靜的欣賞這不停移動的美麗。



在伊爾庫茨克,我們再買到莫斯科的火車票,語言不通讓我們購買車票時四處碰壁,不僅要比手划腳,連小學程度的繪畫也派上用場。到莫斯科要三天三夜,我們買的是俄羅斯國際列車,輿列車員的溝通無疑又是個挑戰。我們這趟列車的兩位乘务员來自俄羅斯,一位婦女(Nina)和一位老伯,他們年紀都不輕,可是看上去很有活力和強悍,他們不會中文也不會英文。我們輿 Nina 的接觸較多,因為她是值早班的,Nina 是個外冷內熱的人,她很努力的想和我們溝通,也很努力的要記我們的名字,可就不成功。可是她還是常常刻意站在我們的車廂門邊給我們一副滑稽的表情。她的熱情令我對俄羅斯人的冷漠有所改觀。Nina 和老伯很敬業,每時每刻都把車廂維持的整洁和有秩序,就連鋪地毯也一絲不苟,肯定要把它拉得直直的。

每個車廂前都有一張時間表,列明每一站的到站時間和逗留的時間,非常的准確,火車上完全沒有廣播通知,上下車都要靠自己注意時間。在停靠站的月台上,會有不少的人在售賣傳統俄式料理,飲料,烤魚烤雞或馬鈴薯,每一回要到站時我們都滿心期待,不僅可以下車透透氣,也可以體驗每一站特有的風情.列車外的景色不管是清晨,黃昏或是黑夜都是那麼令人陶醉,進入我們眼簾的有零星點點的小木屋,周圍多種有整齊翠綠的蔬菜,也有很小的村庄很大的城鎮、平原、湖泊和樹林,甚至連火车的每一次转弯都能構成一張張绝美的画面。列車內其實也有它的精彩,大家閒來無事時都愛倚偎在窗前發呆,有的拿起相機對着窗外美景按下快門,有的坐在車廂里閱讀,有的聊天,有的抱頭大睡。列車上有個用煤炭煮水的熱水器,讓大家全天都可以泡面泡飲料,不少乘客都把自己帶來的熏鱼當午餐或晚餐,車廂總是不時傳來那陣陣的魚腥味。而Nina也不時忙著準備她的義大利面和熱茶。


其實火車行就有如人生的旅程一樣,那長長的列車中有著不同等級的車廂,一路上同車的人來自不同地方,有著不同背景,懷著不同想法,說著不同的語言,各自有著不同的起點和終點。有人到站下車,也自然有人會上車,經過長時間的奔波,也可以停下來稍做休息後再出發。火車有時會開的很快,有時在轉彎處會放慢,人生也一樣無法永遠快速前進,偶而在那不順利的轉彎處才有機會放慢腳步,整理自己的思緒,確定前方的路。我想,我們的人生肯定可以像這段西伯利亞鐵路之旅般的美好,每一個傳彎處后肯定會有另一片曙光,就像那道迎接我們的莫斯科曙光一樣,充滿希望。


《獻給你,謝謝你讓我這十四年里,充滿精彩》